鞠凶

有人提起就回去翻了下文件夹还真翻出一段写完的。

本来是打算作为格格不入的番外的，不过没有涉及v13的部分，当做独立的诺噗看短篇看也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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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mpto终于决定鼓起勇气再挑战一次他已经失败过很多次的那件事。

 

他已经逃避好久了，最近他觉得是时候重新面对一下了。

 

那就是尝试消除右腕上的条形码。

 

Prompto已经试过很多不怎么温和的办法，但没有一次凑效，那些他自己造成的伤口愈合之后留下了狰狞的疤痕，但不论什么疤痕都不如永远清晰地覆盖在皮肤上的黑色条形码可怕，简直像渗进骨头里的霉菌一样顽固，Prompto想知道如果斩断右腕的话这个条形码会不会从他身上的其他地方长出来。

 

当然他也就想想而已，在护腕还能遮住它的时候，Prompto还不打算尝试剁手这么壮士的方法。

 

只是护腕也不能戴一辈子，现在天气逐渐热了起来，Prompto不止一次发觉王子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在他又厚又紧的护腕上多停留了几秒钟。而且再下周他们就要开始上游泳课了，如果到时候他还戴着个东西，他无疑会变成游泳池边上乃至全校最闪亮的傻帽。

 

那是现在的Prompto绝对不能接受的，现在的他可是王子的朋友，自己成为笑柄不要紧，但他不能让王子因为有自己这样的朋友而蒙羞。

 

可能还是唯一的平民朋友，Prompto有些贪心地想，毕竟王子对自己以外的其他同学还是那样礼貌但疏远。

 

尽管他几个月前才和王子正式成为朋友，但两人就像已经相识了十年那样飞快地熟稔起来，Prompto对王子的称呼从规规矩矩的Noctis王子升级成Noct甚至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是他们并肩从林荫校道走到二楼教室的时间。

 

几个月来他们总是一起闲聊，一起吃饭，一起打游戏，一起做作业，一起回家，Prompto从不知道和只是“和Noct一起”就能让普通的日常变得那么快乐，他被幸福感与满足感包围，每天早上都是笑醒的。

 

而这些幸福快乐都是他Noctis带给他的，他想保护这一切，一个配得上王子的朋友应该懂得维护王子的名誉，就像他拼命让自己瘦下来那样，他必须要让这个条形码消失。

 

Prompto这次的计划很简单，他准备试试用洗纹身的方法对付这块顽固的印记。他至今都没试过这个方法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不太敢走进那些纹身店，殷索姆尼亚固然是一座开明开放的城市，但多数情况下纹身和纹身店还是容易让人产生危险的联想。

 

他也不知道这个方法会不会有用，但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万一这次成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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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Prompto的计划一开始就卡壳了。

 

他满心满脑都是快点去除掉那个该死的条形码，完全忘记了从来只有王子因为王宫有事一放学就被接走，没有他一介平民有事，让王子自己先回去的。

 

本来他只要和往常一样先和Noctis一起回去，晚点再自己出来就好了，可他太心急，Noctis刚问完今天要不要去街机厅他就下意识地一口回绝了，Noctis再一追问，他就陷入了窘境。

 

现在他既不能解释自己到底有什么事要独自去办，也编不出一个合情合理不漏破绽的谎言，只能嗫嚅着说道：“反正就是……有点事……”

 

Noctis疑惑地看着他：“你跟别人有约了吗？女朋友？”

 

“我不是？！”Prompto瞪大眼睛极力否认，“我才没有女朋友！绝对没有！”

 

Noctis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

 

“啊——真是的——”Prompto放弃了找借口，眼下自己的清白更重要，反正他家长年没人，多晚回去都没门禁：“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啦，我们还是一起去街机厅吧。”

 

但Nocris一愣，说道：“不，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有事就去吧，不用迁就我。”

 

他移开视线，好像做错事那样垂下头，声音也低了下来。

 

什么？Prompto也愣住了，他隐约觉得Noctis误会了什么，但一时没搞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Noctis很快就重新抬起头对他微笑：“那我就先走了，明天见，Prompto。”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Noctis的笑容使Prompto大为惊慌。

 

是他拒绝了Noct的邀请在先，试图对Noct撒蹩脚的谎在后，Noct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他要露出这样的笑容。

 

温柔的，会意的，同时明白无误地表达着歉意的笑容。

 

他没有因为自己找不到借口的拒绝的生气，没有漠然地离开，或者逼问自己究竟有什么不能告诉他的事，他只是……退让了一步。

 

不是物理距离上的后退，虽然这个说法可能有点奇怪，但Prompto感觉到，是他们俩之间的关系退了一步。

 

Prompto觉得自己完了。

 

“等等Noct！”

 

他在Noctis这样的笑容面前一秒钟也忍不了了，他现在立刻马上就想把把自己竖着剖成两半，由内到外把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呈现给Noctis，只要能弥补他后退的那一步。

 

“那个，其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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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ctis的眉毛紧紧皱起，嘴唇也抿成一条线。

 

Prompto一五一十地把事情交代清楚以后，他就一直是这个表情，他提出要陪Prompto一起去时，Prompto当然不会再拒绝他。

 

十字路口等红灯的间隙里，Noctis和Prompto面对面的站着，Noctis低着头，Prompto可以看见他头顶的发旋和乱翘的发梢，当他带着一抹蓝光的手指摩挲着被几层疤痕垫得凹凸不平的条形码时，一阵异样的感觉让Prompto半边身子都起了鸡皮疙瘩。

 

可能回复魔法就是这种效果吧。

 

只是他的手腕上并没有需要治疗的伤口，这些疤痕些都是好久之前留下的了。

 

Noctis没有问为什么要伤害自己这样的蠢问题，Prompto想除掉这个标记的决心再明显不过了。

 

“你不告诉我是害怕让我看到这个？”他问。

 

“没有，我不是害怕，我知道Noct不是那类会拿奇怪的眼神看我的人。”这一点Prompto从摔倒在Noctis面前的那天起就坚信不疑，他见过太多相似的目光，已经很擅长从人的眼睛里分辨善意的真假。“我只是想自己解决它，不想给你添麻烦。”

 

“就像自己闷头跑步那样？”Noctis停止施展魔法，但没有放开他的手腕。

 

Prompto诚实地点点头：“嗯。”

 

红灯转绿，Noctis顺势拉着Prompto就向前走。

 

Prompto的护腕被他捏在左手里，厚实的布料慢慢被他手心的汗水浸透。

 

他很久没有在外面把护腕取下来了，现在唯一把条形码和人们好奇的目光隔绝开来的就是Noctis扣住他右腕的左手。

 

Noctis的手也在出汗，Prompto盯着被湿热的不适感包裹的手腕，却一点也不觉得讨厌。

 

“到了。”不知走了多远，Noctis停下脚步，松开Prompto的手，拿出手机核对事先查到的店名。

 

汗水被风吹干的凉意让Prompto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看着外面装修就非常个性的门店，他突然就紧张了起来，并习惯性地揪住王子的衣角：“怎么办Noct，我开始紧张了！”

 

“又不是看牙医，你紧张什么。”Noctis熟练地扮演着比较镇定的角色，拖着Prompto勇敢地推开了纹身店的玻璃门。

 

Prompt由衷地觉得有Noct陪自己来真是太好了，他仰望着比Gladio还高一截、左臂盘着利维亚桑右臂蹲着伊芙利特的猛男店主时尤其这么觉得。

 

“就，万一还是洗不掉怎么办……”Prompto收回略显失礼的目光，小声嘀咕到。

 

Noctis歪着头思考了几秒钟，说道：“那我也纹一个一样的。”

 

Prompto顿时大惊失色：“？？？住手啊Noct！我会被国……你的爸爸判死刑的吧？会被Gladio捏成纸片人然后被Ignis吊在城门上的！！！”

 

“这有什么的，Gladio自己就纹得全身都是，下次让他脱给你看。大叔，纹一个这么大的条形码多少钱啊？”Noctis满不在乎地回答，接着认真地询问起价格来。

 

“真的假的？！那个Gladio？！但那可是GLadio啊！！！求你不要啊Noct！！！”Prompto捂着脸低头惨叫起来，他觉得眼眶和胸口都好热，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正胀满他的心脏，就要满溢而出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间的气氛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僵硬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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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完成处理后，手腕附近的皮肤都又红又肿，但条形码本身看起来还是安然无恙。

 

大概需要一段时间之后才能看出来效果，猛男店主也说了这么深的颜色恐怕不能一次就完全洗掉，要过一两个月再来看看。

 

Noctis捧着两个冰淇淋可丽饼走回来，把属于Prompto的那一份递给他。虽然Prompto说这点皮肉上的红肿根本不痛不痒，不需要把自己当成伤患，但王子仍然坚持为他服务。

 

“谢啦Noct！”Prompt高兴地接过来，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香甜蓝莓味立刻在口腔里扩散开来。“还有，对不起啊Noct，没有早点告诉你。”

 

Noctis舔食冰淇淋的动作顿了顿：“我还以为这个话题早就结束了……”

 

“不好好跟你道歉的话我会良心不安嘛，你要是想结束的话等我道完歉就可以结束了——所以我不是不想跟你去街机厅，也不是想推开你。好了！可以结束了！”Prompto语速极快，不趁现在两人的心情都很轻松愉快的机会说出来的话，他会被自己的愧疚憋死的。

 

“哈……”Noctis做了个深呼吸，好像被不间断的长句子耗尽肺活量的是他一样。

 

Prompto不是唯一一个良心不安的人，只是Noctis更习惯以沉默承受一切，让时间来收拾残局。

 

凡事总得有例外，Prompto已经又踏出了一步，他也不能总在原地待着。

 

“我以为是我让你变得想要推开我了。”Noctis说。

 

“什么？”Prompto没听明白，“为什么？怎么会？”

 

“因为……跟你一起玩很开心，所以我总是占用你很多时间，如果你有别的朋友或者女朋友，对你和他们来说就很不公平了。”一旦开口，继续说下去也没有Noctis想象的那么难。

 

“怎么还在说这个啊，我就说我没有女朋友了嘛。”Prompto听了前半句还很开心，听了后半句觉得冤枉极了。

 

“总会有的吧。”Noctis的目光穿透了手里正在融化的芒果冰淇淋，不知道究竟落在哪里。

 

他的语气太过绝对，Prompto不由得皱起眉：“Noct……”

 

Noctis没等他想出什么反驳的话，继续说道：“我不是王子吗，有时候随便一句话，一举一动，都可能带来严重的后果，哪怕我是无心的。”

 

比如小时对父王候诸多无理取闹的要求、后来真的被开除了的厨师、落在后面的Luna、在王宫外围迷路的Iris、脸上永远留下疤痕的Gladio、至今仍在尝试还原自己记忆中的味道的Ignis，还有独自奔跑了上万公里才来见他的Prompto。

 

“虽然不能一概而论地说那些影响都是好的或者都是坏的，但毫无疑问，那些事大都是因为我才发生的。”

 

有时候与生俱来的权利不是光环，更像是诅咒，如果不想伤害到周围的人，就必须加倍小心才行。

 

“如果你也开始因为我是王子就勉强自己满足我的任何要求，很快你就会开始讨厌我，然后就不想再理我了吧。”Noctis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讲和自己完全无关事，他终于侧过头来看着Prompto：“所以答应我，千万不要这样，不愿意的时候直接拒绝就好了。”

 

“如你所愿，Noctis王子。”Prompto马上回答，“那就从拒绝你的这个请求开始吧。”

 

Noctis没料到他还能这样回答，顿时噎住了。

 

“Noct无论何时在我这里都是最优先级，又不是因为是王子才这样。”Prompto撇撇嘴说道：“而且，Noct凭什么认为我不想把现在和以后的所有时间都用在你身上呢。”

 

就算都用上都还嫌不够呢，可以的话好想把相遇之前的时间也全都补上啊。

 

Noctis眨了眨眼，低头把化了一半的冰淇淋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应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以后可别后悔啊……”

 

Prompto眯着眼笑了起来，他忍不住想象过几天后手腕上的条形码就会变得浅淡模糊起来，到时候他就可以对Noctis抱怨说早知道就直接去找猛男店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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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还是睡着的时候再做比较合适。

 

这几天Prompto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变成了查看自己的右腕。

 

没有用，红肿消退以后条形码还是清晰无比地留在那里，真是见鬼了。

 

大夏天的清晨，Prompto心里拔凉拔凉的。

 

对于明显情绪低落的Prompto，王子也讲不出什么鼓励的话，只能变着花样转移Prompt的注意力。

 

鸦巢的新产品、手游里的新活动、连载漫画的新章节、即将上映的新电影，连数学老师说周末前会有个小测这种狠招都使出来了，可Prompto的笑容就像电亮不足的灯泡，闪着闪着就又灭了。

 

到了游泳课当天的早上，Prompto在平时和Noctis碰面的路口发呆，思考着合法缺课的一百种方法和剁手的可行性，甚至没有注意到Noctis已经走到了他跟前，直到王子殿下精神抖擞地主动跟他打招呼。

 

“早啊Noct，发生了什么好事吗？”Prompto的表情又亮了起来，只是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没错。”Noctis肯定地回答，“我昨晚又打赢了Gladio，加上之前的，胜率已经达到50%了。”

 

“诶？真的吗？！太帅了Noct！恭喜！！！”Prompto也惊喜地叫了起来，他知道这个战绩对王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Noctis和Prompto用力击掌，满眼放光地说道：“是啊，这样一来这个暑假我就能去贾迪纳海钓了！”

 

这是国王和喜欢钓鱼的王子之间的约定，海钓是王子从小的梦想，但国王日理万机，实在没空实现小王子的这个愿望，于是国王便和王子约定，当王子长大到能掌握保护自己的力量，就允许他和朋友独自前往贾迪纳度个假。

 

这个约定有效期限仅到王子20岁生日为止，因为成年以后，王子就该承担起身为王子的责任，就很难再有出海钓鱼的机会了。

 

能让Noctis高兴的事只会让Prompto更加为他高兴，此时他完全把自己的烦恼抛在脑后，开始兴奋地帮Noctis规划起来。

 

“你会跟我一起去吧？”Noctis在他停下来喘口气的间隙问道。

 

“嗯？贾迪纳吗？去啊！只要国王陛下允许我同行？”一起上学是一回事，Prompto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资格和王子一起去那么高级的地方玩耍。

 

“那就好。”Noctis看起来很满意他的回答，顺手从衣兜里掏出什么往Prompto手里一塞：“给。”

 

“什么东西？”Prompto一边问一边就打开了这个拳头大的黑色盒子，Noctis既然递给他，应该是可以打开的。

 

“去海钓的话用得上的，啊啊我都等不及了，真想马上就飞到贾迪纳去”Noctis随口解释了一句，跟着就沉浸到自己的想象中去了，满脸憧憬之色，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钓鱼王的未来。

 

Prompto一反常态地沉默了，盒子里是一块外行人也能看出来价格不菲的潜水手表。

 

这个槽他有点不知道该不该吐，该吐的话要怎么吐。

 

Noctis扭头看他：“怎么了，不试戴看吗？要我帮你吗？”

 

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

 

见Prompto完全没有反应，Noctis干脆直接动手，抓起他的右手一把抹下护腕，咔嗒一下就把手表扣在他的手腕上，刚好遮住那块条形码，很稳，不会轻易松脱。

 

“Noct……”Prompto嗓子里火辣辣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合适就好，一会儿游泳也要学好了，海钓用得上的。”Noctis叮嘱他。

 

“Noct……任何装饰都是禁止戴下水的……”Prompto握着自己的右腕，感觉到那块冰凉的金属和皮肤接触的部位正在逐渐变得温暖

 

“我也戴着呢，我很好奇谁还会有意见。”Noctis示威似的挥了挥左腕，露出来的手腕上果然也有精致的金属制品在闪闪发光

 

“Noct，你这样是不行的。”Prompto的使劲揉了揉突然变得很酸的鼻子。

 

“你这家伙，应该还有别的话要跟我说吧。”Noctis猛地拍了一把Prompto弯成虾的背脊。

 

“……谢谢，Noct，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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